The world drifter......

昨天上了我人生中第一台完整的open heart。從下午五點站到凌晨一點多，雖然其實我昨天值的班不用進刀房，但由於operator是一位我很喜歡的醫師，所以其實我並不覺得過程很討厭。相反的我覺得能在這樣大的手術中當第一助手，主刀者又是自己喜歡的醫師，這樣的機緣很難得！

這是一位acute infective endocarditis的病人，他的心臟合併嚴重的AR，且aortic valve跟mitral valve都有破洞。這次我們手術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原本破損的valve剪掉換上人工瓣膜。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，降溫、切valve，縫上新的、回溫，但在最後過程中病人的心臟一直無法跳的很好。不停的電擊、裝上pacemaker都無法使LV有很好的function。所以又把aorta打開再檢查看看新的aortic valve有沒有問題。奇怪的是雖然沒有問題，但再次縫上時心臟還是跳不好。一直到on上ECMO，還是不見起色。最後把ECMO的管子直接連到心臟才看到心臟稍微在跳。

這時老師說了一句話：「我覺得他會死」

我想一想說：「我也覺得。那老師你覺得他如果沒有做這個手術會如何？」

「也是會死，會在病房喘到死」

「那我覺得也許在刀房去世對他來說是件好事，至少他是在全麻的狀態下很安祥的離去，也不會讓家人看他喘不過氣那種痛苦的樣子」

「但我們做這個手術原本是想扭轉這個結局的......」接著老師又說：「忙了一整個下午結果是這樣，如果重來一次要我選擇開不開這個刀呢？............我還是會開！」

我真的非常佩服心臟外科的醫師，他們的病人大部分身體狀況都很差，而且面臨的挑戰跟壓力是超乎想像的大。當在table上面對怎麼樣都跳不起來的心臟時要怎麼繼續？死亡率超過五成的手術失敗了要怎麼跟家屬解釋？我覺得光用想的要處理這些問題就很有壓力，更何況如果我是主治，要扛起一切責任時那種巨大的壓力一定壓的我喘不過氣來。

雖然我應該不會選心臟外科，但其實我很贊同老師的想法。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開！雖然做了不一定會成功，但如果不做就沒有機會。很悲哀的是醫學有太多未知的東西了，在table上當我們面臨這些出乎意料之外的狀況發生時，要選擇做什麼樣的處理都是分秒必爭且人命關天。

最後病人在推出手術房沒多久就走了，28歲。

我腦海中一直浮現一個畫面──今天凌晨當我換完衣服出手術室時，空蕩蕩的等候室只有兩三人，其中一個中年婦女拿著衛生紙邊擦淚邊講電話：「醫生說手術失敗，要準備一下......」我很想對她說什麼，卻不知如何開口......